作者: [美] 纳西姆·尼古拉斯·塔勒布
出版社: 中信出版社
副标题: 发现市场和人生中的隐藏机遇
原作名: Fooled by Randomness
译者: 盛逢时
出版年: 2012-7
页数: 202
定价: 39.00元
装帧: 平装
丛书: “不确定性”系列丛书
ISBN: 9787508633749
我们来看看表1的左栏和右栏。本书的主要论点总结于这张表中,也就是探讨把左栏误认为右栏的状况,分类项目则代表本书内容所讨论的主要领域。
一般
运气 技术
随机性 决定论
概率 必然性
想法、臆测 知识、确信
理论 实际
逸事、巧合 因果、法则
预测 先知
市场表现
幸运的傻子 专业投资人
存活者偏差 市场优势
财务
波动性 报酬
随机性变量 决定性变量
物理学与工程
噪声 信号
文学评论
无(文学评论家 象征
似乎没有给他们
不了解的事情
一个名称)
科学哲学
知识论概率 物理学概率
归纳法 演绎法
综合性命题 分析性命题
首先来谈样本路径(sample path)
。历史的不同发展有个学术名称,叫做替代样本路径,这个名称是从称做随机过程(stochastic processes)
的概率数学而来的。
一条随机样本路径也称做一个随机序列(random run)
,是这种虚拟历史事件序列的数学名称,起于某一日期,止于另一日期,不同的地方在于它们受程度不等的不确定性影响。但是虽然名之为随机,却不表示这些事件序列发生的概率相同。有些结果出现的概率高于其他结果。
你的探险家堂弟不久前感染伤寒,从开始染病到痊愈,每个小时测量的体温,便是随机样本路径的例子。我们也可以针对你喜爱的科技股,记录它每天的市场收盘价格,如此持续一年。在某一情境中,它的原始价格可能是100美元,一年后的价格是20美元,但最高价曾经升至220美元。在另一情境中,一年后它的价格是145美元,其间曾经跌到10美元的最低价。你某天晚上在赌场的钱财进出又是另一个例子。你的口袋里本来有1000美元,每15分钟数一次。在某个样本路径中,半夜时你拥有2200美元,另一个样本路径中,你只剩下20美元,勉强能叫辆出租车回家。
随机过程
是指随着时间的行进,各种事件纷纷出现的动态过程。stochastic一词是random的希腊文,概率论的这一分支,研究对象是连续性随机事件的演变过程。我们可称之为历史的数学。一个过程的关键,在于它含有时间因素。
蒙特·卡罗发生器
是什么东西?不妨想象你不必找木匠,就能在阁楼里复制一具完美的转盘。我们可以用计算机程序来仿真任何事情,它甚至会比木匠做的转盘要好而且便宜,因为实体转盘可能由于本身的斜度或者阁楼地板倾斜,而使得某个数字特别容易出现,这称做偏差(biases)
。
我讨厌新闻记者,看威尔对待随机结果的态度就知道了。接下来我要说明蒙特·卡罗玩具教我如何吸取提炼后的想法。所谓提炼后的想法,我指的是把身边的信息去掉无意义的成分,留下有趣的东西,而后根据这些信息而形成的想法。关于噪声和信息的不同,我们可以拿新闻和历史来做比较。为了出人头地,新闻记者应该像历史学家那样看事情,并且淡化他所提供信息的价值,比方说,他可以表示:“今天市场上扬,但这则信息不重要,因为来源主要是噪声。”不过,如此小看手头上的信息,他肯定会丢掉饭碗。要求新闻记者以历史学家的方式去思考很困难,但可叹的是,现在的历史学家竟然越来越像新闻记者。
关于信息对社会具负面价值的看法,有许多来自希勒(Robert Shiller)。希勒1981年发表的文章,从数学的角度探讨社会处理信息的方式。这可能是第一篇这样的文章,文章中谈到市场波动性的问题。他认为,如果股价是“某种东西”(例如一公司的折现现金流量)的估计价值,那么和那“某种东西”有形的表征(以股利为代表)相比较,市场价格的波动幅度未免太大。价格波动的幅度,大于它们所应反映的基本面因素;有时过度反应,涨得太高,例如价格因为好消息,应声上扬,或者根本欠缺明显的理由就上涨;有时却跌得太低。从价格和信息间的波动性差距,可以判断“理性预期”并没有发生作用。价格涨跌太大,没有理性反映证券的长期价值,因此市场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所以希勒宣称市场不像财务理论所说的那么有效率。简而言之,高效率市场
是指价格应该反映所有可以获得的信息,我们根本无法预测它的走势,也无法从中赚取利润。
假设有个快乐的退休牙医,住在阳光普照的怡人小镇。我们预先知道,他很擅长投资,获得的报酬率可望比国库券高15%,本年误差率(error rate,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波动性)是10%。这表示100个样本路径中,可望有约68个落在15%超额报酬率加减10%的范围内,也就是5%到25%间(以技术性术语来说:钟形正态分布有68%的观察值落在–1和+1的标准差内)。这也表示有95个样本路径会落在–5%到35%之间。
这位牙医的处境显然非常乐观,于是他在阁楼布置了舒适的操作台,这样就可以每天一边轻啜无咖啡因的卡布其诺,一边盯着市场看。他性喜冒险,发现这种生活比在公园大道替那些老女人看牙齿要有趣得多。
他申请了一种网络服务,源源不断地把报价供应给他,这种服务的价格可比咖啡便宜许多。他把持有的证券放在电子表格上,如此他随时都能掌握投机性投资组合的价值。我们正活在所谓的网络时代。
报酬率为15%,波动性(或者不确定性)为每年10%,换算之后,任何一年赚钱的概率为93%。但是从比较窄的时间尺度来看,任何一秒赚到钱的概率只有50.02%,如表3–1所示。在非常窄的时间尺度内,赚赔概率几乎相抵。但是这位牙医不这么想。在情绪煎熬下,一有损失,屏幕跳出红字,他便心痛不已。赚钱的时候,他觉得身心愉快,但是快乐的程度比不上赔钱时痛苦的程度。
表3–1不同时间尺度下赚钱的概率
时间尺度 | 概率(%) |
---|---|
一年 | 93 |
一季 | 77 |
一个月 | 67 |
一天 | 54 |
一个小时 | 51.3 |
一分钟 | 50.17 |
一秒钟 | 50.02 |
每一天结束时,这位牙医的情绪总是筋疲力尽。由于每分钟检视投资组合的表现,所以假设一天观察8个小时,每天他会有241分钟心情愉快,239分钟不愉快,一年分别是60688分钟愉快和60271分钟不愉快。如果再考虑不愉快的程度大于愉快的程度,那么这位牙医以很高的频率检视投资组合的表现,反而给自己制造了很大的情绪赤字。
接着我们假设这位牙医只在经纪公司寄来月报表时才去看投资组合的表现。由于有67%的月份赚钱,所以他一年只心痛4次,快乐的次数则有8次。同一位牙医,使用相同的策略,却有不同的结果。
如果牙医每年只看投资组合的表现一次,那么在余生20年的时间内,他将体验到19次惊喜,只有一次不愉快!
我们换个角度,拿噪声相对于非噪声的比率(亦即“混为一谈表”中的左栏除以右栏)来说。一年的时间内,我们每观察到一次非噪声,就会有0.7次噪声。一个月的时间内,每观察一次非噪声,会有约2.32次噪声。而在一个小时内,每一次非噪声,就有30次的噪声。在一秒钟内,每一次非噪声,就有1796次噪声。
由此,我们得出一些结论:
- 在很短的时间尺度内,我们观察到的是投资组合的变异性(variability),而不是报酬率。换句话说,我们看到的是变异,几无其他。我总是提醒自己,我们观察到的顶多是变异和报酬的组合,不是只有报酬而已。
- 我们的情绪没办法了解这一点。牙医看月报表,比起每天或每小时看投资组合的表现,日子会过得更愉快。如果一年只看一次报表,或许会更快乐。
- 看到投资人利用手机或掌上型个人数字助理接收实时报价,监视投资组合的表现时,我总是打从心底高兴。
最后,我必须承认,我也有这种情绪上的缺陷。但我的应对办法,是断绝获得信息的渠道,除非在极少见的状况中。这种时候,我喜欢去读诗,要是真有某个事件很重要,它总有办法传抵我的耳朵。
同样的方法可以用来解释为什么时间尺度短的新闻充斥噪声,时间尺度长的历史中噪声则多已剔除。这可以说明为什么我宁可不看报纸,绝不闲聊市场,而且到了交易室,总是找学数学的人和秘书一谈,却不找交易员。这可以说明为什么最好在星期六看《经济学人》(The Economist)周刊,而不要每天早上看《华尔街日报》。除了因为看这两种刊物的知识阶层有很大的差距,从信息发表的频率来说,我也建议这么做。
最后,这可以解释为什么太密切注意随机性的人反倒会被烧伤,他们由于体验到一连串的痛苦,情绪上筋疲力尽。不管人们怎么说,他们体验到的痛苦,没有办法被感受到的愉悦抵消,那会造成情绪上的赤字。经济学家估计,有些行为负面影响的强度是正面影响强度的2.5倍。
卡洛斯毁于1998年夏季—这次市场重挫后,没有重拾涨势。到目前为止,他的记录中只有一季亏损,但糟就糟在这季的亏损。历年来他总共赚到接近8000万美元。不过仅仅一个夏季,他就赔掉了3亿美元。
市场开始下跌时,他买进更多的俄罗斯债券,平均价格约为52美元。摊平操作(average down)是卡洛斯的特色。他认为问题和俄罗斯无关,而且一位疯狂学者经营的新泽西基金也不会决定俄罗斯的命运。
到了6月底,他在1998年的操作收入已从获利6000万美元降为2000万美元。他为此大发脾气,但心里盘算着,要是市场涨回到新泽西基金卖盘杀出前的水准,他就有1亿美元的获利。他坚信市场势必回涨。他说,这些债券的交易价格绝对不会掉到48美元以下。他冒的风险极低,却可能获得那么多的利润。
7月来了。市场又再跌了一些。此时俄罗斯的指针债券价格是43美元。他的仓位已经开始赔钱,但他还是加码操作。这一年他已经赔掉3000万美元。他的顶头上司开始感到紧张,他却继续告诉他们,俄罗斯垮不了。他一再重复那句陈腔滥调:“它太大了,所以没人敢让它倒。”
卡洛斯把个人财富的一半(当时是500万美元)投入俄罗斯本金债券(Principal Bond)。他向执行这笔交易的证券营业员说:“我要靠这些利润退休。”
市场继续越跌越低。8月初,交易价格只剩下三十几美元,8月中旬只剩下二十几美元,卡洛斯仍然按兵不动。他认为,屏幕上跳动的价格,和他购买“价值”的那一行风马牛不相及。
卡洛斯的操作台也在其他的新兴市场赔钱,他在俄罗斯国内的卢布债券市场也发生亏损。他的亏损越堆越高,却一再告诉管理层,据说其他一些银行也发生很大的亏损,而且比他大得多。他觉得有必要让人知道“相对于业界,他表现得还算不错”。这是系统性麻烦的征兆,由此可见全体交易员都在做相同的事。“其他交易员也有麻烦”这样的说法,无异于坦承自己犯错。事实上,交易员的心理结构应该引导他敢于去做其他人不做的事。
8月底时,作为市场风向标的俄罗斯本金债券,价格跌到10美元以下。卡洛斯的财富几乎折半。他被炒了鱿鱼,顶头上司、交易部门的主管也卷铺盖走人。那家银行的总裁被贬到一个“新设的职位”。俄罗斯政府已经发不出薪水给公务员,更叫人胆战心惊的是,连武装士兵也领不到薪饷;董事们不解为什么自己的银行要投资那么多钱在那样的政府身上。全球各地的新兴市场经济学家彼此谈了那么多,却忘了考虑像这类的一些小事。经验丰富的交易员康奈尔把这叫做消防站效应
。他观察到,消防队员闲着没事干,久而久之,聊得太多,就会对很多事情形成相同的看法,而这些看法,在客观的局外人看来,十分荒唐可笑。心理学家对这现象有更漂亮的称呼,但我的朋友康奈尔没学过临床心理学,因此只能将之称做消防站效应。
我们知道,人们判断经济学家的好坏,是以他们看起来有多聪明而定,而不是以科学方法衡量他们对现实世界懂得多少。但是债券价格并没有被唬过去,价格懂得比经济学家多,也懂得比新兴市场部门中如卡洛斯之流的人多。
坐在隔壁桌的老牌交易员路易,以前常遭这些袋中多金的新兴市场交易员羞辱,现在依然稳稳地坐在那里。路易当时52岁,在布鲁克林土生土长,三十余年来安然度过了每一次市场循环。他默默地看着警卫把卡洛斯送到大门,犹如士兵被俘后送进竞技场。他以布鲁克林腔喃喃自语道:“什么经济学,鬼扯淡经济学。其实一切都是市场动力。”
卡洛斯已经不在市场。等到将来某个时间点,历史有可能证明他是对的,但这对他是烂交易员的事实已于事无补。他确实有深思熟虑的绅士特质,如果你想选女婿,他是个理想人选。但是烂交易员的大部分特质,他都具备。而且,在任何一个时间点,赚钱最多的交易员往往是最差的交易员。我把这称做横断面问题(cross-sectional problem):在市场上的任一时间点,获利最多的交易员,可能是最适合上一个循环的人。牙医或钢琴家不常碰到这种事情,因为这是随机性的本质使然。
在任何一个时间点,赚钱最多的交易员往往是最差的交易员。
32岁时,约翰的个人财富为100万美元。到了35岁,财富已经超过1600万美元。大部分财富来自奖金,但也有不少是个人的投资组合赚来的。这1600万美元中,他坚持拿将近1400万美元,继续投资他的业务。由于可以运用杠杆,也就是使用借来的钱,所以他维持了5000万美元的投资组合,其中3600万美元是向银行借来的。然而杠杆产生的效果是,一点点小赔滚成了大损失,把他清洗出场。
短短几天的时间内,1400万美元化为乌有,约翰也丢掉了工作。一切事情都发生在1998年夏,高收益债券价值大跌。市场急转直下,几乎他所投资的每一种东西,走势都同时对他不利。他的避险策略已经失灵。
刚开始发生损失时,他的反应是不理会市场的走势。这是很典型的反应。他说:“如果一天到晚在意市场的起伏变化,你会疯掉。”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噪声”指向回跌,但通常也会被反方向的“噪声”给抵消。
由于事情来得迅雷不及掩耳,把人震得瞠目结舌,约翰花了很长的时间,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市场的跌幅不是很大,但他运用的杠杆太大了。更叫他惊讶的是,他们计算这种情形发生的概率是100万亿亿年才有一次。亨利称之为“10西格玛”(ten sigma)事件。亨利即使把概率调高一倍,也似乎于事无补,因为这么一来,概率也只是100万亿亿年才有两次。
约翰何时能从这场惨剧中恢复过来?或许永远不能。原因不在于约翰赔了钱,而是他整个毁了。对好交易员来说,赔钱是必须习惯的现实。但约翰赔掉的钱多于他准备输掉的,他个人的信心已荡然无存。
约翰说自己“毁了”,但是他的财富还有将近100万美元,可能令地球上99.9%以上的人艳羡不已。然而由上而下,掉到某种财富水准,和由下而上,挣到某种财富水准,两者毕竟不同。从1600万美元减少到100万美元,不像从零到100万美元那么愉快。此外,约翰羞愧不已,至今仍很怕在路上碰到老朋友。
以他们的年龄来看,约翰和卡洛斯仍有再创事业第二春的机会。对他们而言,到金融市场以外的地方另谋出路,才是明智之举。他们在这一行没办法生存。为什么?因为在和他们交谈之中,很快就会发现他们都具备极成功的随机性傻瓜的特质。更叫人忧心的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和雇主也有相同的特质,因此也都永远被逐出这个市场。本书会一再提到这些特质,它们可能没有明确的定义,但你看到它们的时候,能够一眼就认出。不管约翰和卡洛斯去做什么事,他们仍将是不懂随机性的傻瓜。
以下简单描述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他们对某些东西怀有信念,且高估那种信念的精确性,如卡洛斯相信经济学,约翰相信统计学。他们从没想过,以前根据经济变量操作可以成功,或许只是巧合而已,或者可能更糟的是,因为经济学分析适用于过去的事件,反倒掩盖住它的随机成分。卡洛斯进入市场之际,碰巧它行得通,但他不曾在市场的行为与扎实的经济分析背道而驰时测试过它。有些时期,经济学会辜负了交易员,有些时候则对他们有帮助。
如果把无限多的猴子放在打字机前面,让它们去乱敲,那么其中一只肯定会打出一字不差的《伊利亚特》叙事诗。
这些偏差可以简述如下:
存活者偏差
(又称打字机前的猴子),起于我们只看见赢家,对运气持有的看法遭到扭曲。- 不同凡响的成功最常见的原因是运气。
- 我们在生物构造上缺乏了解概率的能力。
生命是以非线性(nonlinearity)的方式呈现不公平。
解释非线性的方法有许多种,但科学上最常见的方法叫做沙堆效应(sandpile effect)
,举例说明如下:我坐在里约热内卢的科帕卡巴纳(Copacabana)海滩上,不想做什么费劲的事,不看书、也不写文章。我向一个小孩借来塑料海滩玩具盖座沙堡—巴别塔。我不断把沙加到顶端,慢慢提高整座沙堡的高度,我那些住在巴比伦的亲戚认为这么做可以上达天堂。不过我的野心没那么大,只想测试能够盖到多高才垮掉。我继续加沙,等着看这座塔最后会怎么垮下来。有个小孩八成没看过大人堆沙堡,在一旁看得兴味盎然。
我的沙堡终于垮了,所有的沙又变成海滩上的一部分,那个小孩看得很高兴。我们可以这么说:最后一粒沙破坏了整座结构。我们在这里看到的是线性力量加在一个物体上,结果产生非线性的效果。多加一丁点东西(这里是指一粒沙),竟然产生不成比例的后果,也就是破坏掉我盖的巴别塔。关于这种现象,前人已有很多智慧语录,如“一根稻草压垮一头骆驼”。
这些非线性动态现象有个市场名称,叫做混沌理论(chaos theory)
。不过这个名称不对,因为这和混沌无关。混沌理论主要是讨论起点上的一点小差异最后会造成不成比例的反应。比方说,依据人口模式(population models),起始点很小的差异可能导致某一物种爆炸性地成长,或者使它完全灭绝。气象是另一个常见的科学模拟,例如印度一只蝴蝶挥舞翅膀,可以在纽约造成飓风。古典文学也有话要说:第七章提到的帕斯卡表示,要是埃及艳后克丽奥佩特拉的鼻子稍微短些,全球的命运就将改写。克丽奥佩特拉艳丽异常,特征是鼻子瘦长,令恺撒(Julius Caesar)和他的接班人安东尼(Marc Antony)为之倾倒。
是埃及艳后克丽奥佩特拉的鼻子稍微短些,全球的命运就将改写。
我们的打字键盘上字母的排列并没有采取最理想的顺序。目前的排列顺序会减慢打字的速度,而不是让我们打起字来更为容易,原因是当初的机械式打字机色带容易卡死,为了避免这种情形,所以有这样的字母排列顺序出现。后来文字处理走向计算机化,有人曾经设计几种键盘,以便加快打字速度,却终归徒劳无功,打字者已经习惯使用QWERTY的键盘打字,很难改变。就像一位演员扶摇直上成为大明星后,原先不认识他们的观众也会跟着欣赏称好。强迫发展过程理性化,反而成了多余、不必要、不可能办到的事。这称做路径依赖结果(path dependent outcome)
。
软件制造商微软公司(Microsoft)和其喜怒无常的创办人比尔·盖茨(Bill Gates),正是邀天之幸大获成功的最佳写照。我们不能否认盖茨有很高的个人标准、工作伦理,而且智力高于一般人,但业内就数他最优秀吗?这一切都是他该得的吗?显然不是。大部分人选用他的软件,只是因为别人也都在使用他的软件,我就是这样。这纯粹属于循环效应(circular effect),经济学家称之为“网络外部性”(network externalities)。从来没人说那是最好的软件产品。比尔·盖茨的大部分竞争对手对于他的成功嫉羡不已,他能够赢得那么大一块饼,而其他许多人却必须为公司的生存努力,这件事叫人愤恨难平。
这种事情有违古典经济模式。依古典经济模式,事必有因,没有不确定性这回事,且好人终将出头(好人是指能力较强且拥有较优越技术的人)。经济学家很晚才发现路径依赖效应,之后大量发表这方面的论著。比方说,圣塔菲研究所(Santa Fe Institute)的经济学家布赖恩·阿瑟(Brian Arthur)埋首研究非线性现象后表示,经济优越性取决于概率事件加上正面回馈,而不是看技术优越性。
在面对随机性的事业生涯中,我顿悟的一件事是:了解自己不够聪明、不够坚强,不必奢望去对抗自己的情绪反应。此外,我也相信需要靠各种情感来构思一些观念,从而得到实践的力量。
我只聪明到了解自己容易被随机性愚弄,并且接受自己相当情绪化的事实。我被自己的情感所主宰,但是身为唯美主义者,我也乐于接受这个事实。
要测试信念是否路径依赖,有个简单的方法。假设你拥有一幅画,当初是以2万美元买进的。由于艺术品市场欣欣向荣,现在这幅画值4万美元。如果你手头上没有这幅画,你会依目前的市价买进吗?如果不会,那么我们就说你死守自己的现状。你不肯按目前市价买进的画,表示市价已高于其实价,留着它不放根本不合理,你所做的只是感情上的投资。许多人死守自己的观念,直到踏进坟墓。如果一连串的观念都以第一个观念马首是瞻,我们便称其持有路径依赖的信念。
有许多理由使我们相信,由于进化的目的,我们在基因上便会持守已经投注了不少时间的观念。你会每天早上8点都做个决定:和配偶离婚,把感情投资到别处比较好吗?十分理性的政治人物在竞选途中,会因为发现新的证据而改变对某件事的看法,并且突然退党改投入其他政党吗?一向以合宜方式评估交易的理性投资人,会将之视为基因上的异数,也许还是罕见的变种。有些医学研究人员发现,人如果表现纯理性的行为,是扁桃腺有瑕疵的迹象,可称之为精神病患者。索罗斯有可能是因为基因上的缺陷,而使他成为理性的决策者吗?
由于进化的目的,我们在基因上便会持守已经投注了不少时间的观念。
不死守观念的这种特质,在人类中的确十分罕见,就像对待自己的小孩,我们花很多食物和时间在他们身上,终身挚爱他们。对待一些观念也是一样,学者因为倡导某项见解而打响知名度后,不会说出有损以前成就的话来,使得多年辛辛苦苦的投资毁于一旦。退党后加入他党的人,成了忘恩负义者、变节者,最糟的说法则是叛徒(以前背弃宗教信仰的人还会遭处死)。